看　云

　　 清人张潮在《幽梦影》中写到：“云之为物，或崔巍如山，或潋滟如水，或如人，或如兽，或如鸟毳。故天下万物皆可画，惟云不可画。世所画云，亦强名耳。”
　　 每日纵然行色匆匆，在高楼林立的缝隙间，透过车窗玻璃的狭窄视角，却真的会留意天边那些云。路途中时常遇到落霞余晖，因为开着车无法拍照，大自然绮丽美景虽无人分享，但独享那一刻的美妙却也心旷神怡。
　　 第一次知道有人收集云的照片，是多年前看的电影《心动》结尾处，女主角收到男主角的礼物，是他拍摄的厚厚一叠天空的照片，有晴朗的，有阴霾的，有日出的，有晚霞的……每一张照片背面标记了时间和地点，还有张卡片上写了句话：“这就是我想你的日子，把它全送给你”。
　　 后来有段时间迷恋苏童的小说，他的作品全部找来看了，留意到他的小说里经常提到云，关于云的描述和他的小说一样诡异而精彩，便专门制作了一个网页《苏童和他的云》来收集。在《一朵云》里他写到，“抬眼望去几朵硕大的云正袅袅地挤出山口，继而在澄碧的天空中飘卷、浮动，早晨的云是洁白而轻盈的，但我注意到它们同样组成了奇异的云阵。”印象最深刻的那段是——“我很少远足，我出门时习惯观察天空的云彩，多年来我一直在探寻人们离家的最佳距离，我想这是很难界定的，假如我说离家太远了你会变成一朵云，你相信不相信呢？”或许是信仰，或许是寄托，人们会深信，灵魂离开身体会幻化成瑰丽的云朵，静静在在天空俯视着众生。
　　 而自己留意过的云，有几次的印象特别深刻。2006年去往阿坝州九寨沟的路途上，旅行车行驶在蜿蜒盘绕的山路上，窗外是连绵不断的大山，高原湛蓝的天空中懒懒地飘着几大朵棉花般的白云。云朵遮挡住阳光的地方，在斜坡的草地投射下了一片阴影，一群四处游走的牦牛慢悠悠地啃着草。乏味漫长的路途加上有些晕车，时间变得特别地漫长难熬，但第一次发现阳光下的阴影，可以不是因为高楼大厦和树木的遮挡，而是来自头顶上的那片云。
　　 另一次的画面，只记得满眼是层层叠叠的灰云，那是凌晨五六点钟，开车带着重病的小狗去治疗。平日里没有那么早开车出过门，也没有留意过整座城市苏醒的时候，天空究竟是什么样子。深灰浅灰的厚厚云层挡住了凌晨的微光，仅有太阳初升的位置光亮一些，一直朝着那个方向在走，却感觉看不到一丝希望。那整片天空也许代表灰暗的心情，因此印象特别深刻，想起那个清晨的瞬间，就会想起那只小狗临终前一直望着自己的眼神。
　　 还有就是5.12地震后的一段日子，大部分时光有点无所事事地茫然，有时候会凝望着天空出神。那时各地来支援救灾的部队很多，某日清晨，看到军用飞机在天空拉着尾迹而过，长长的几条白色直线突兀的出现在蓝色晴空，久久都没有消失。云朵旁边突然多了些线条，整个天空显得那么不同，记得当时是拍下了照片，却不记得后来是否保存。
　　 有人出版过一本画册，是关于云的图片和文字，不怎么打算去看，因此那是别人的故事，别人记录的云，与自己对云的感触很遥远。云的奇妙在于它的万花筒一样，永远不会重复，永远有崭新的姿态，虽然在最美的那刻不能把它停滞下来，但让人在凝视天边的那一抹云彩时，会铭刻唯独属于自己的，映射在心底的无限美好。